第(1/3)页 韦待价拿到了杨太后的手谕,并没有立刻将命令带到财政部。 他思索再三,好像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,最后隔着车窗,小声对太后说道: “殿下,房相和长孙相的意思是—— “决策当然由二位圣人做出。不过,政令可以以他俩的名义来发布。” 杨氏闻言,眉头立刻皱了皱。 难道李明不在,那两条老狐狸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,试图篡权了? 当然不是。 且不说能不能的问题,开启战时经济本来就是李明的主意,他俩在整件事情里的角色,不过是发文秘书和橡皮图章而已。 况且,战时经济也并不是一件很让老百姓愉快的政策,相反,还很拉仇恨。 把自己的姓名加到这份政令后面,那就别想谋求一个好名声了,反倒更像是个背锅的。 背锅…… 恐怕这就是那二位的真实意图吧。 杨氏隔着车窗,端详着候在车外、忠心耿耿的阿韦,眼前莫名浮现出老房、长孙两个笔耕不辍的身影。 她朱唇轻启,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两个字: “不可。” 韦待价似乎对太后的反应早有所料,开始摆事实讲道理: “殿下,这不是考虑个人名誉的时候,这是二位宰相为了我大明朝的江山社稷所计。 “陛下和您二圣,乃是我大明的根本所在,是凝聚汉蛮各族于一心的基础。 “二圣为国殚精竭力,名誉不容污损,尤其是在这大战之中、最需要万众一心的特殊时期。” 杨氏没有立刻回答,只是静静地听着。 “虽然二圣之光有如日月,大明万民久沐其中。 “但是若紧缩财政、提高税赋、配给口粮,百姓的利益暂损,仍不免有个别宵小忘恩负义,腆享皇恩而不自知,对二圣生出怨言。 “而唐军主力云集山西,大战一触即发,前线吃紧,实际情况又逼我方不得不出此下策,将更多的资源投入到战争中去。” 韦待价渐入佳境,语速越来越快,显然对这套说辞雕琢打磨了很久。 “然而,如果由房、长孙二相作为此项政令的名义决策人,则两难自解。 “陛下在外将兵,殿下身居后宫,完全可以当做对此事不知情。 “百姓自然会将怒火对准留守国内的二位擅权宰相,而不会怪罪于冰清玉洁的二位圣人。” 杨太后听得极为专注。 聪慧如她,当然能明白文官们的意思—— 把穷兵黩武的锅扣在文官集团头上。 套用李明的话来说,就是让老百姓以为“上面的意图是好的,只是执行歪了”。 “如此一来,前线的将士既能收到充足的资费,而二位圣人又无需担心名誉受损,国家的团结也能得到维护。” 韦待价侃侃而谈: “三全其美,岂不美哉?还望殿下明鉴。” 杨氏久久不语,空气仿佛凝固了。 就在韦待价怀疑太后殿下是不是听得打盹的时候。 车舆里,传来杨氏温婉而坚定的声音: “李明不是会推脱自己责任的人。 “诸位爱卿的好意心领了,但是此计策断不可行。” 韦待价心中有些焦急: “殿下,二圣的名誉事关军国大计,不可有半点污损啊……” “你们错了。”杨氏轻轻打断道。 韦待价一愣,立刻谦逊地抱拳道: “韦某愚昧,还望殿下解惑!” 杨氏微微摇头: “我,也不担责。” 韦待价:“咦?” 杨氏缓缓说道:“一切责任,都由明皇一人来背负。” “可是殿下……” 韦待价还想再劝。 被太后亮出的一张纸堵住了嘴。 纸页平平无奇,背后还残留着某位计相算账的账目。 但是正面盖着大大的“大明皇帝”印章。 无疑,这张纸便是李明陛下从前线发回来的“圣旨”,敕令收紧国内经济,全面转入战争状态,为山西之战做足物质准备。 大明帝国的一系列波澜,就是以这张轻飘飘的一页“废纸”为肇始。 “看清楚了吗?”杨太后轻声问。 韦待价机械地点点头: “看清楚了。” 在这份举重若轻的圣旨底下,签着顶天立地的“李明”二字。 意思是,这锅我背了,你们谁也别抢。 “谁决策,谁负责。 “谁也别想推脱卸责,但明皇也不会让手下人揽过。不让老实人吃亏,这便是他的本意,很公平。” 杨太后轻轻说道,但每个字都掷地有声。 韦待价还想最后再挣扎一下: “殿下,事关江山社稷稳固……” “不必多言。” 杨氏干脆利落地打断他。 “受国之垢,是谓社稷主。” 话说到这份上,韦待价也无法反驳,只能垂头丧气地领命: “臣……这便通令房计相。” “顺便将吾的这番话转告房相和长孙相。”杨太后柔声吩咐。 “……谨遵懿旨。” 忠心耿耿的韦待价略一迟疑,但还是离开了。 杨太后靠坐在车厢里,望着臣下雷厉风行的身影,粲然一笑。 “多新鲜呐,那些心机深沉、争功诿过的大唐宰相们,到了大明却愿意为国而自污了……” 大明新鲜的事儿还不止于此。 平州、以及大明其他城镇的真实街景,老百姓的真实状态,她自己一直在亲眼见证—— 到处都是安宁祥和的繁荣景象,离战争似乎非常遥远。 从官府到民间,大家依旧按部就班地完成着年初就定下的生产建设任务。 可是别忘了,现在国家正处于全面战争期间! 和大唐的角力,非但没有让大明透支国力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