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么…… 李靖长长叹息,并没有如想象般惊讶惊惶,或懊悔没有早一点装死脱身。 他只是感到无尽的疲惫。 被老李家父子两代人,拿着刀在脖子上比划了半辈子,他也躲得累了。 “呜……!”被褥团里,发妻张出尘哭喊着,发疯似的要冲出来,被李靖死死按住。 张出尘在去年假死脱身,现在是见光死的身份。 陛下不是嗜杀之人,轻易不会“全家伏”,但千万别用死而复生的欺君伎俩,来挑战陛下的底线。 “嗯?”领头的武侯卫校尉看见被窝里有响动,眉毛一挑。 李靖悻悻地笑道: “爱妾年少,慑于天使之威,乃至于此。” 校尉的眉毛几乎要顶到刘海了,瞪大了惊讶的眼睛,眼神中带着钦佩。 老将军老当益壮啊! “没事的,没事的,我俩一把年纪都活够本了,总有先后的。” 李靖轻声说着,温柔地拍了拍被褥。 被褥里的人慢慢安静了下来,只是还在微微颤抖,压抑着啜泣。 李靖这才慢慢站了起来,在校尉的搀扶下,认命地跟着刽子手们离开了房间。 “带路吧。” 刚踏入廊下,他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。 家里养的那只猛虎,此刻正躺在血泊之中,像块毯子似的一动不动。 在老虎尸体的一旁,几个士兵正在一个倒霉蛋包扎伤口,他的颈部和胸口布满了鲜红的爪痕,疼得哎哟哎哟地叫着。 “妈的,这畜生真特么……”士兵骂道。 但一看见李靖将军,所有人都闭上了嘴,连伤员也停止了口申口今。 君令不可违,注目礼是士兵们对这位军神最后的敬意。 李靖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,闭起眼睛不去看它和他们。 走出家宅的路,漫长得就像他的一生。 踏出房门,庭院里已经挤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,个个如临大敌。 “我只是一个无力的糟老头,诸位何必如此兴师动众?”李靖略带揶揄。 校尉毕恭毕敬地说: “将军勇猛不可挡,不敢不郑重对待。” 李靖:“谁下的命令?监国殿下?” 校尉摇摇头:“不敢说。” 李靖:“抑或陛下?” 校尉点点头:“是为难在下了,老将军。” 李靖看看校尉,校尉看看他。 总觉得这执行公务的小子,好像在暗示我啊……李靖继续追问道: “陛下远在漠南,怎么会突然想起我这幅冢中枯骨?” 校尉摇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 李靖:“难道陛下在前线,遇到了什么事情?” 校尉点点头:“是非曲直不是我能知道的。” 在对方的放水下,李靖大致猜出了来龙去脉—— 皇帝陛下不是在前线闲着没事,突然心血来潮给李靖老哥一个惊吓。 多半是出征前已经吩咐过了,万一自己出了什么事情,就把他这个隐患提前扑灭,保证储君顺利继位。 李世民陛下终归还是不相信后人的智慧,不敢将他这个潜在的巨大威胁留给下一代啊。 李靖也只能怪自己活得太长,落得个晚节不保…… “也就是说,陛下确实在薛延陀前线阴沟翻船了么?” 对于这个送命题,校尉是真的不敢透露了,指了指停在门口的马车。 “劳烦李卫公随我上车。” 押赴刑场。 李靖又疲惫地叹了口气,回头惆怅地看了一眼这座囚笼一样的宅子,便要上车。 “刀下留人!” 府门外突然杀出来十几个骑着马的凶徒,咋咋呼呼地喊叫着。 火光映照在他们身上,反射出金属的光泽。 是铠甲!那些是披甲的骑兵! 李靖一愣。 萧道光的人马不是隐藏在城外吗?怎么提前得到风声,杀进城了? 押送他的兵士们立刻警惕起来。 校尉严辞警告: “呔!武侯卫押送人犯,何方贼人敢来劫狱!” “我是你上司!”对方大喝一声。 咦? 校尉一愣。 两人对骂,有说“我是你大爷”的,“我是你祖宗”的。 可“我是你上司”,倒是比较罕见的…… 说时迟那时快,那和他对喷的一骑已经一马当先,落在面前。 校尉借着火光定睛一看,吃了一惊: “苏将军?” 和他对喷的人,居然还真是他的顶头上司,左武侯中郎将苏定方! 然而,苏将军虽是熟人,但他率领的那十几个骑兵,却都面生得很。 不仅如此,虽然能看出来那些骑兵所穿的都是唐军制式盔甲,但显然比武侯卫这一身吊儿郎当的半身甲要坚固、全面得多。 而更古怪的是,苏将军怀里还安安稳稳地坐着一个白胖小子,正对他们指手画脚: “把人给我放了。” 不是,你小子谁啊…… “殿下?!”李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。 殿下?哪个殿下,监国殿下? 校尉脑子一根筋没转过来。 “怎么还不放人?” 李明小眉毛一皱。 为虎作伥的苏定方立刻大吼一声: “听见没?还不快放!” 第(1/3)页